第三章,神秘的老谭(2 / 2)

老谭这次没有插科打诨没有嬉皮笑脸,提了提手里的布包说:“不买烟,来看看你这个小孩。”老谭作为金山村出手最阔绰的老混混,平常买酒买烟大手大脚,大家不知道他以前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的钱哪来的,几个牌友老头反正隔三差五被老谭请客抽烟喝酒,村南的葛寡妇隔一段时间就收到老谭买的衣服、吃食,这年头赶集买肉一个星期吃一顿肉的都没几家,像老谭花钱这么阔绰的,真不多,要不是老谭长得猥琐,一天到晚吆五喝六嚼舌头根子还胡吹八扯,庄邻们还以为他是哪里单位退休下来的老干部。有时候老谭买东西多,李锐还给他优惠个块儿八毛的。

李锐听见老谭的话愣了一下,心说咱们可没这么熟吧。

老谭走到李锐对面的石台边坐下,看到李锐疑惑的表情,他解开手里包着的手绢,里边是土布做的膏药贴,递给李锐说:“刚做的,拿这个贴你头上,好得快,就是临时少几个药,不能去疤了,后生仔有个疤也没什么,要那么俊有个吊用……”

李锐接过来,看到一块土布上敷了一团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什么,闻起来有点中药的苦味,他从来不知道村里的老混混老谭还会弄这个,一脸诧异地说:“谭大爷,你还会中医呢?!”

老谭笑眯眯的,深深吸了一口烟,吸到干瘪的肚子都鼓起来,一口气喷出,白色的烟雾箭一样从他口中射出,直喷出去三米多远才消散,吐完这口气,他扭头对着李锐说道:“你大爷会的可不少,金山村是个好地方,风水好,养人,我看你这个小孩这两天,嗯,不一般,回来能有出息,明天提两瓶酒上我家去,教你吐这个气,学好了有大用……啊对了,别跟你妈说。”

说罢老谭起身走了,留下一个佝偻干瘦的背影,显得高深莫测。

李锐手里捧着膏药,愣愣地看着老谭走远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卧槽!这他妈碰上高人了!他要教我!不对不对,上辈子咋不知道老谭有这个本事呢?!

李锐有点蒙圈,拿着膏药回家去了,跟他妈王彩云说了这个膏药的事儿,没有提老谭要教他什么东西,李锐还是从根子里觉得这个事儿透着诡异,得自己验证验证。王彩云觉得这个膏药是宁可信其有。毕竟谁闲着没事儿专门跑一趟作弄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晚上吃完饭王彩云给李锐掀开纱布糊上膏药,又给盖上纱布,拿着乡卫生院大夫给的医用胶带多缠了两圈固定住了,李锐烦躁地的说:“哎呀别给我弄太多,缠得跟个什么似的,怎么见人啊?”

王彩云一巴掌呼在李锐后脑勺上,说:“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肉长好了才行哩!”想了想又差点掉下眼泪说道:“我儿也没白养,看见你娘挨揍了就要跟人家拼命了……差点叫人攮死呜呜,恁爹知道了得怎说我呜呜呜……”

李锐头大了,立刻安慰她说:“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老谭说他这个膏药可管用了,疤都不一定能留下,下回你自己进货可别这么晚走路了,还得带上大黑(就是他们家的狗),要是有短路抢劫的就放狗咬他!”

“你别管狗,自己得想着快点跑哈!”大黑狗趴在角落里忽然打了个寒颤。

王彩云嘴里嘟囔着:“你说的是怪好,到时候光一条狗有什么用。”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后怕,包扎好之后拍拍手收拾饭桌碗筷去了。王彩云在外面看着泼辣,回家里一生气就提到李锐他爹李保田,就开始掉眼泪,李锐反正是不敢惹,每到这时候就得跟那大黑狗一样夹起尾巴做人,省的被殃及池鱼。

第二天李锐一模额头不疼了,他这刀口五公分多长,露出发际线的地方大概有两公分,两手毛糙地扯下土布纱布,在镜子里一瞧果然消肿了,只留下暗红色的结痂,一抠结痂都掉了,露出粉色的新肉,还真管点用。李锐心想老谭无亲无故的,不能欠他的,趁他妈不注意,偷偷从家里提了两瓶白酒,两包点心,两袋瓜子,用大红色塑料袋装起来,拎了往村南头老谭家里去,晌午太阳有点毒,他家是三间的小瓦房带一个院子,水泥抹的地面,很是爽利亮堂。

李锐推开小木门进了院子里,看见老谭正躺在堂屋摇椅上打瞌睡,旁边的风扇慢悠悠的晃着,没喊他,进了屋门拎一个马扎自己坐在旁边,左右瞅瞅,也没见这个屋子里有什么特别的,李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躺在椅子上的这个干瘦老头,头发都半秃了,只有很短的稀疏的灰白发茬,眼窝深陷还发黑,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候纵欲过度,不说五六十,就说七八十也有人信,而且你要说高人,最起码得弄得仙风道骨的吧?鹤发童颜得有吧?白胡子得有吧?李锐心说昨天是不是弄了个障眼法,这个老谭,我看更像是江湖骗子。

老谭眼珠子转了转,缓缓醒了过来,见李锐正在发愣,用蒲扇拍了下李锐的脑袋,说:“小李子……”

李锐被拍醒了,听见自己有了个新外号叫小李子,一翻白眼,这不是个太监名儿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躺在椅子上的是老佛爷本尊了。

李锐撇撇嘴,就算他本身经历了神奇的时空穿越,从31岁回来,他也不相信老谭能有什么真本事,昨天的膏药有可能是弄了什么偏方来的,但李锐本性不爱挤兑人,所以他打哈哈说:“谭大爷,昨天你那个膏药是挺管用的,带两瓶酒给你喝,俺家也没有什么好酒……那什么,我先回去了……”说罢起身要走。

老谭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一口痰吐在门槛上,发出沉闷的一响,说道:“咋咧?遇到短路的叫人吓破胆了?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还能当个老爷们不?”

李锐被激得一怒,脑子里又回放起来被人踩住脖子的画面,反光的刀尖在他胸口上方悬着,那种不甘心和死亡的威胁让他仿佛被毒蛇盯着,这种时刻,人是不可能想起自己有什么理想,也不确定下一秒会有什么遭遇,生死完全操之于他手的恐惧无措,让他从背后腾起一层冷汗,但心里又燃起一股复仇的欲望。

李锐一般没对人冷嘲热讽过,特别是穿越回来后,心智成熟一些,遇到事还算有定力,但一个老混混也特么来讥笑我?于是他说话也不客气了:“老谭,有本事你去顶刀子!攮不到你身上你不觉得疼!”

老谭依旧嬉皮笑脸的,说:“要杀你那个人叫魏三儿,我知道他!”

李锐定住脚步,干脆坐在门槛上,决定听听这个看起来像神棍的干瘦老头能说出点什么东西,于是又坐回椅子上,结合自己31年又半个暑假的人生经历,李锐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他第一个问题:“老谭,你怎么知道这几个人的?我读书少你别蒙我,你别是个江湖骗子吧,像气功大师王林那种?”

这个问题过于理性,老谭自嘲似地笑了笑,说:“王林不全是假的,你能看出来王林假的玩意儿,是你自己有造化,但我也不算是真的,到这个年纪我还没活明白,这怎算真呢?”

说着老谭从脚边摸起一个酒瓶,灌了一口酒道:“你这孩子心善,我去打散酒,每次给我多倒一点,这我都知道,你们家以前的事儿,我也知道一点,这个年头,好人不好活呀……”

李锐想起爹妈的念头,鼻子一酸,以前年纪小,不知道王彩云独力支撑家的辛苦。

老谭接着说道:“金山村是个好地方,水土养人,我来村里落户,不是随便找个窝养老,但是你,小李子,你想把命攥在自己手里,光是不害人、做好人,是不够的……”

李锐沉不住气,直接道:“老谭,我是想弄死那几个短路的,你直接跟我说是谁,在哪,等我有钱了我曰他娘地非得……”

老谭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握着酒瓶,另一只手随便摆摆打断了刘洋满腹的发财大计和牛逼哄哄,说道:“这伙人是南边苍岭县跟马彪混的,知道马彪吧?”

按李锐16岁的年纪,他不应该知道王林、马彪这些人和事,但31岁的李锐知道,因为他看过不少相关新闻,而且作为宅男半夜不睡觉除了看片就是就看这些类似湾湾省和境内黑社会排名、气功大师雇凶杀徒等等这些男人关心的八卦,因此老谭提到马彪时扫了一眼李锐焉掉的表情,就认定此子异常聪慧,小小年纪竟已了解诸多身边的社会形势,并且还看出一直很受欢迎的气功大师是假货,年纪不大但眼光有点子毒,是块好材料。

老谭想到这些,手扶了扶自己的后腰,盯着李锐道:“那魏三儿是马彪表弟,你现在弄不了他们,我看过这几个人气象,以后你也不行……除非……”

李锐一向木讷平静的脸上也挂上了火气:“到底怎么办?”

老谭一手捂着腰,喝了一口酒,索性直接把瓶子扔出屋门,说:“我时间不多了,在金山村住了两年,不能久留了,你要报仇,得跟我一段时间,我教你。”

李锐今天改口不叫谭大爷了,叫老谭,因为31岁心理年龄的他有了戒备,不太敢相信什么大师高人,但当李锐被酒瓶子摔碎的声音吸引得扭头看向院子里时,他嘴里正喃喃嘟囔着:“你能教我个锤子你能……”当目光略过门槛,李锐蓦然发现门槛上有一个深深的小坑,那是老谭醒来时吐了一口口水打进去的……进一步想到,当时土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过程不超过5分钟,老谭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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