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都是一家几口人一起下盐池,可是豆子家却只有豆子一个人。
七彩的盐湖远看着很漂亮,但湖边盐处里劳作的人都不漂亮。
盐湖边有大大小小的盐池,盐池里都是弯着腰忙碌的身影。
每一个人都很瘦,皮肤很黑。
相比之下,还不算那么黑的的豆子姑娘倒是显得比别人白两分。
盐池的卤水泛着一层金属光泽,豆子赤着脚踩进冰冷的卤水,手里拿着杉木耙在卤水中搅动。
木耙柄上缠着麻布,这样就不容易磨破手掌。
“豆子,我帮你。”宁安在一个盐池边找到了豆子。
豆子惊讶地抬头,脸上的汗珠掉下来:
“阿襄你怎么来这了?你回去吧,这里脏,味道重,会熏着你。”
宁安不肯回去,找了个理由:“我不会做饭,我帮你一起,早点干完活,你就可以回去做饭了呀。”
豆子听了,果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太阳越来越大,卤水蒸发后形成一层盐结晶。
宁安和豆子蹲在盐池里,用木铲将盐粒刮起,堆成盐堆,之后还要把这些盐装入竹筐或麻袋。
宁安小时候练枪法的时候也吃过些苦,身板也硬朗,绝不是娇娇弱弱的贵女。
可是她刮了一会儿盐晶后,就觉得身体有些酸痛,太阳又晒得她后背发烫。
盐池中还残留着未蒸发的卤水,手指沾卤水久了后,也会被刺激得有些肿胀。
豆子小声跟宁安说话:
“阿襄,东西已经换了一半了,等剩下的换完了,也许能买一头驴或者骡子呢。不过最近驴贩子没来镇上,可能得再等半个月。”
豆子刮盐的动作很利索,说话时透着雀跃。
她平日都是一个人干活,现在阿襄在旁边帮忙,虽然帮了也等于没帮,但是有人一起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宁安看着豆子的手。
豆子的手很细,指节和皮肤都粗糙,上面还结着褐色的痂。
日日接触卤水,被卤水刺激的同时又在烈日下被暴晒,皮肤龟裂也是常见的。
豆子身边已经堆起了盐堆。
宁安就算没炒过菜也知道这些盐很多,她也知道盐不便宜。
要是豆子每天都能刮出这么多盐,应该不会这么穷。
宁安说话直白:“豆子,你卖这些盐能得多少钱啊?”
豆子用手肘擦去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
“这些盐不能卖钱,是要上交给官府的。”
宁安拿着木铲的手僵了一下:
“什么意思?你辛辛苦苦弄这些盐,赚不到钱?”
豆子拉了一下宁安,示意她小点声:
“这是盐税,官府要收走。交完盐课的盐才能卖钱。”
豆子给宁安又细细地解释一番。
宁安听懂了, 原来他们产出的盐,要无偿上交三分之一给官府。
“那剩下三分之二呢?也能赚不少钱吧?”宁安追问。
豆子把盐堆往麻袋里装:
“剩下的盐也只能卖给官府,官府用什么价收,我们就只能用什么价卖。不能卖给别人的,卖私盐可是大罪,我们村大多数人不敢的。”
宁安:“官府多少钱收你们的盐?”
豆子:“十文钱一斗。”
“这么便宜!”宁安的眉毛都飞起来了,“那外面人怎么说盐贵?”
豆子盯着宁安看了一会儿,真的意识到宁安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姐:
“盐是很贵,官盐要卖一百二十文一斗,我们也买不起盐吃。”
咸湿的风灌进宁安的领口。
她手中的木铲滑落下来。
七彩绚丽的湖边,宁安愕然张嘴,喉间久久地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