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
薛宝琴还没来得及前来宽慰林黛玉,却早有别人抢在了前头——邢岫烟听闻皇上赐婚,担心林妹妹心里委屈无处诉说,便把女儿交给奶妈照料,匆匆寻到了潇湘馆内。
只是进门后,她却不曾见到林黛玉的踪影。
“怎么?”
邢岫烟问雪雁道“你们姑娘不在家?”
“姨娘来的不巧,姑娘净手去了。”
雪雁一面给邢岫烟奉茶,一面埋怨“这还是姨娘给送的茶叶——这府里的人近来愈发势利眼了,也亏是有姨娘时不时接济我们姑娘,若不然……唉~”
她叹了口气,又道“等明年姨娘跟着焦大爷搬出去享福,我们姑娘只怕是愈发没人理、没人管了。”
邢岫烟正要开口,忽听林黛玉在门外呵斥道“雪雁,你又在哪儿说什么怪话呢?”
紧接着就见她迈步走了进来,先瞪了雪雁一眼,然后对邢岫烟道“姐姐别理会她,咱们屋里说话去。“”
邢岫烟便起身跟着她到了里间。
因见林黛玉的情绪尚好,便干脆没提起赐婚的事儿,转而拿出几条帕子,递给黛玉道“我们爷一早捎了几块帕子回岫烟笑着帮她理了理鬓角,道“妹妹近来气色瞧着倒好,往后趁天好就多走动走动,不拘是去我那里,还是就在这园子里逛逛,总要活动开了筋骨才好。”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忙又从袖筒里翻出本小册子递给黛玉“这是我们爷拿来让我坐月子时练的,其实就是适合咱们女子习练的五禽戏,你平时在家不妨也试着练练,多少也能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林黛玉拿在手里翻了几页,忽的鼻子一酸竟就掉下泪来。
邢岫烟见状,忙拿自己的帕子给她抹眼泪,关切的问“这好端端的妹妹怎么就哭起来了,莫不是……莫不是为那赐婚的事儿?”
林黛玉却连连摇头,悲声道“如今这府里除了老太太,真心疼我的也就是姐姐了,偏姐姐明年就要搬出去住,我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
“这有什么?”
邢岫烟笑道“我还罢了,史姑娘自小就是在府里长起来的,难道她嫁人之后就能与这府上断了来往?何况我们爷也是出自这府上,万没有拦着咱们姐妹走动的道理。”
说是这么说,可她心下也探春寒着脸打断了她的话,肃然道“且不说此事压根与太太无关,就算真能坐实太太的丑事,于姨娘又能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指望着扶正不成?”
“反倒是太太彻底坏了名声,连带着我们姐妹也都要吃挂落——哼~说句不好听的,我以后嫁了人,能帮着撑腰的也只会是哥哥,不会是环哥儿!”
“你、你你……”
赵姨娘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偏这话虽然绝情却又是事实。
贾环压根没机会继承家业,就算是宝玉突然死了,也还有个正派嫡孙贾兰在——故此探春出嫁之后要想找娘家靠山,也只会指望贾政、贾宝玉、甚至是贾兰这个侄子,而不会是亲弟弟贾环。
好半晌,赵姨娘才缓过这口气来,跺脚道“你怎么知道你弟弟一定不成器?若是那姓焦的肯卖力气拉扯,往后他未必就不能子承父业!”
这里说的子承父业并不是继承家业,而是说像贾政一样坐上从五品的官位——这对于贾政来说是蹉跎半生的起点,但放在贾环身上,却已经是极了不得的终点了。
生怕女儿不信,赵姨娘又反手指着外
若这回依旧一枝独秀,多半就能做实‘贤内助’之名了。
届时焦顺再旧事重提,岂不就顺理成章……
…………
后门外,宁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