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渊瞳照妄(1 / 1)

剧痛!

云璃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瞬间被无法形容的灼热和碾压撕扯成亿万碎片。溪边那一幕在她眼前炸开,定格——那凡俗少年胸前爆开的,并非预料中的邪祟妖气,而是纯粹到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煌煌龙威!暗金色的光芒霸道地撑满她的视野,每一缕光芒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伟力,沉重得要将她渺小的存在彻底碾碎。

袖中,那柄从不示人的‘隐翅’短剑彻底疯了!它如同被囚禁万载终于得见天日的狂龙,剑身在狭小的袖内空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嘶鸣!剑鞘根本困不住它!恐怖的金色锋芒如同实质的尖针,疯狂穿刺着云璃的臂骨筋络,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本源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悸动,要破袖而出,扑向那龙威的源头!那并非敌意,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近乎朝圣的狂热!

‘隐翅’若是放出,这凡俗少年或她自己…必亡其一!源于本能的预感游荡在脑中!

“不…可…能!”云璃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银牙几乎咬碎,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她调动起练气中期所有的灵力,死死锁住袖口,纤细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痉挛,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双灵动的眼眸在刺目的金光中死死圆睁,带着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骇然和近乎偏执的求证欲,试图穿透那毁灭性的光团,看清那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吞没。意识消散前,唯有无处不在、仿佛要将她灵魂都焚成虚无的龙威,以及袖中‘隐翅’剑那不屈的、撕裂般的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百年。意识如同沉船,在粘稠的黑暗中艰难上浮。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仿佛被巨锤碾过般的剧痛,尤其是右臂,经络如同被烈火灼烧过,残留着撕裂般的酸麻。耳边是模糊的、焦急的呼唤。

“师妹!云璃师妹!醒醒!你怎么样?”

“璃儿!我的璃儿!快让爹看看!”

眼皮重逾千斤。云璃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刺目的天光让她眩晕。视线模糊晃动,渐渐聚焦。一张写满焦虑的俊朗面容近在咫尺,是师兄林逸,他正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想将她扶起,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推开。

“林逸,退开!”一个低沉威严、蕴含着磅礴怒意与后怕的声音响起。

云璃的视线越过林逸的肩膀,看到了那个如山岳般挡在她身前的身影。玄色道袍上绣着繁复的云海雾松暗纹,面容清矍,眼神却锐利如电,此刻正燃烧着熊熊怒火,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磅礴灵压,正是她的父亲,玄雾宗大长老,金丹巅峰大修士——云沧澜!

林逸被那股柔力推得踉跄后退几步,脸上带着委屈和无辜:“师叔!我…我感应到追踪禁制被抹除就立刻赶来,刚到溪边就看到师妹她…”

“追踪禁制?抹除?!”云沧澜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怒意几乎化为实质的威压,让溪边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林逸!我将璃儿安危托付于你,你就是这般看护的?!竟让她独自一人跑到这荒山野岭!还抹除了你设下的禁制!若非她身上有老夫赐予的金翅对剑护持灵台一丝清明,及时引动了老夫留在剑中的神念烙印…”云沧澜看着女儿苍白如纸的小脸,心有余悸,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不下去,唯有眼中后怕与怒火交织翻腾。

他不再理会一脸惶急、欲辩无词的林逸,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云璃。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但那微微颤抖的手臂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金丹巅峰修士的神念瞬间扫过女儿全身,确认除了灵力透支、神魂受龙威冲击震荡外,并无根基损伤,紧绷的心弦才稍稍一松。然而,当他的神念扫过云璃紧攥的右手袖口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虽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的龙气残留,让他古井无波的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走!”云沧澜不再迟疑,甚至没看林逸一眼,脚下灵光一闪,一柄通体青碧、形似巨大松针的飞剑凭空出现。他抱着云璃踏剑而起,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青虹,瞬间消失在天际,只留下林逸一人呆立溪畔,脸色阵青阵白,望着那深潭边狼藉的痕迹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他心悸的威压残余,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疑惑与一丝被迁怒的憋闷。

玄雾宗,落霞峰顶,云璃的闺阁“漱玉轩”内,灵气氤氲如雾。珍贵的安魂香在紫铜鎏金香炉中静静燃烧,散发出宁心静气的淡雅气息。云璃躺在柔软的天蚕丝云锦被中,意识依旧沉浮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里。

无边的黑暗中,一点暗金骤然亮起,随即迅速膨胀!它不再是溪边那毁灭性的爆发,而是以一种浩瀚无垠的姿态铺展开来。她“看”到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由凝固的星辰与破碎的界域构成的混沌虚空。而在那虚空的中心,盘踞着一个无法窥其全貌的庞然巨物!

那是…龙!

并非凡间画册里那种张牙舞爪的蛇形生物。它的存在本身,就仿佛是大道的具象!一片片鳞甲皆由暗沉星辰熔铸,闪烁着冰冷而永恒的光泽,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身躯在虚空中缓缓舒展,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引着无数星河的明灭生灭。巨大的龙首低垂,一双比星海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眼眸,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淡漠地、不带任何情绪地“俯视”着她这个渺小如尘埃的意识。

没有威压,没有声响。只有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本源的、令人窒息的渺小感。在那双龙眸的注视下,云璃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一切念头都无所遁形,卑微得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时间、空间、乃至自我存在的意义,都在那目光下变得模糊不清。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苍凉与…难以企及的尊贵,深深烙印在她动荡的神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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