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鱼一边派遣副将率六百骑一齐向北,一边向统帅后军的何伯求求援。
何伯求自然也不含糊,派武成军统制官胡悦率两千五百步卒出发,向北行军,支援梁磐。
双方在主战场以北十里左右的距离就地开打,一时间难分难解。
这番经历,差不多在战场最南端的徒单海罗身上再次发生了一次,而呼延南仙与何伯求的反应也差不多,再次分兵应对徒单海罗的侧击部队。
精锐兵马之间的对决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乃至到了无聊的程度。
没有任何奇谋妙策得以施展的空间,因为任何计策都是出于对方犯错的基础上方才能实行的。
双方都不会犯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想要侧击的兵马很快就会被对方斥候发现,随后援军立即抵达,双方就地开始正面合战。
到最后,战线只会不断拉宽,在整条战线上各处都是正面合战,最终还是会以正面实力决胜负。
回到现在,乌延查剌虽然分出三千甲骑,却因为张白鱼也分兵,依旧保持着两倍左右的兵力优势,所以依旧还能坐得住。
但是身处中央战团的完颜璋可就彻底慌乱了。
凭空撞上木城般的车阵,就已经够倒霉的了,如今又有数千步卒从两翼绕过来,竟然试图将突入的金军骑兵包围起来,那就不是倒霉,而是惊悚了。
“习列尼!”完颜璋对着另一名主将完颜守道大声说道:“快些走吧!这非战之罪!”
完颜守道同样被局势惊得大汗淋漓,却还是保持了一些理智:“不……不能就这么撤……算上你一开始带出来的,一共是四千甲骑……”
完颜璋大急道:“你也知道是四千甲骑,这是中军的一半骑兵,若是被山东贼夹在中间,那就全完了!”
完颜守道上前抓着完颜璋的胳膊,朗声说道:“阿璋!你莫要慌乱,且回头看一看,天平贼小阵之间的空隙有多大?可以容得下我军快进快出吗?!
就算咱们撤出去了,仓促下又得损失多少兵马?!撤出去的马军更是难以收拢,到时候与此战平白没了四千马军有何区别?
而且,只要狼狈撤回去,那就算是败退了,对于士气打击是如何之大,你可曾想过吗?”
完颜守道毕竟是完颜希尹的孙子,家学是有些渊源的,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依旧能瞬间将利弊盘清楚,也算是能力超群了。
面对一连串的反问,完颜璋哑口无言,有些羞恼的说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完颜守道喘着粗气指了指天平军那四个小阵:“为今之计,只有与步卒前后夹击,击破一股天平贼,以打开通路,以炫耀武功,鼓舞士气!”
这是一开始完颜璋所犹豫的两条路线之一,如果他当时放弃去攻打车阵,集中优势兵力去攻打天平军,很有可能此时已经有所斩获了。
事实上,完颜守道在两刻钟之前就已经提出了这番意见。
只不过当时完颜璋觉得这厮是与天平军有旧怨,再加上当时东平军似乎还有机会,所以这番建议就被完颜璋断然拒绝了。
然而伴随着战场越来越乱,参战的汉军越来越多,这些被夹在天平军与东平军之间的金军甲骑也变得散乱起来。
尤其是在进攻东平军的车阵数次却无果,骑兵的活动范围却被进一步压缩之后,完颜璋还能直接指挥的兵马不过一千余骑,其余的兵马全都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混乱之中。
此时做决断可能是最差的机会,却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完颜璋咬牙说道:“那就如习列尼所言,先击溃天平贼!我看北侧的小阵似乎不甚坚固,就从那里着手!”
完颜守道立即点头说道:“正合我意!”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早就已经发现了天平军最右翼的小阵似乎最弱。
事实也正是如此,时白驹毕竟是年轻小将,用兵天赋也就是一般,只不过占一个勤恳诚勉罢了。
当然,这种将领才是一支军队的真正基石,依照如今汉军的建军思想,待到统一北方,人口基数进一步扩大之后,一支中人之上的将领,配上训练有素的兵马,再加上大量的预备役,就足以支撑一场战争了。
但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突然被扔到这种战场上来,时白驹依旧有些进退失据,心中惊慌更是难免。
将领的弱势在战场上会被成百上千人无限放大,进攻不够果断,防守不够坚决,随之而来的则是士气的差距,在对比之下立即就会被有经验的敌将发现端倪。
屋漏偏逢连夜雨,率领三千生力军支援战场的刘萼同样将目标放在了时白驹身上。
刘萼自然知道自家右翼与中军被压着打,却并没有将生力军第一时间派去支援。
或者说,正因为右翼与中军处于劣势,刘萼才更要在其他地方找到突破口,以点带面,从而彻底拆掉天平军的横阵。
刘萼与完颜璋这对死对头仿佛心有灵犀,或者说两人互相看到了旗帜的呼应,从东西两方,同时向着时白驹发动了猛攻。
时白驹麾下只有两千久战疲惫的兵马,面对六千余金军的四面八方围攻,没有发生任何奇迹,坚持了一刻钟后,崩溃开来。
在接战近一个时辰之后,金军终于第一次有了斩获,各级军官纷纷士气大振。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他们高兴的还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