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磕头的几个，正是前日在牙行里见过的外族女子。

马耀宗办事确实利索，那一日付了银子，就将这几个女子安置到了马场里。女子们被贩卖千里，早已麻木地等待悲惨的命运。没曾想来的是马场，没有满脸狞笑的男子，没有鞭策打骂，还有屋子住有干净的衣服穿。

更重要的是，她们竟还遇到了同族人，语言终于相通了。她们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叫南阳郡，买下她们的是南阳郡主。

今日郡主来巡视马场，她们没机会凑上前，便远远地跪下，给郡主磕头谢恩。

姜韶华舒展眉头，迈步走上前。

众亲卫寸步不离，随着郡主一并上前。

“都起身。”

陈瑾瑜自己也乐了，握了握拳头道:“我也有我的长处，不能被马舍人比下去。”

女子们没有起身，继续磕头。

马耀宗心里疑惑不解，脸上笑容愈发热络殷勤:“马场里还养了一些牛羊，我昨晚特意吩咐厨子杀了里两只羊，厨房里熬煮了一夜，羊肉汤热腾腾的，香气扑鼻。厨子还做了香脆的酥饼，配着羊肉汤吃更是美味。待会儿陈舍人和郡主一同尝尝。”

姜韶华转头看马耀宗，就见马舍人上前来，张口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跪在地上的女子们，感动得泪水涟涟，再次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陈瑾瑜不能昧良心:“马舍人昨晚就让厨房杀羊熬汤了，确实周全。”

隔日一早，陈瑾瑜特意早起去郡主寝室外等候。

郡主说的话，女子们听不懂。不过，语气中的温和清晰可见。

羊肉汤十分鲜美，现烤的酥饼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香。姜韶华很是满意:“今日早饭不错。”

马耀宗笑着答道：“回郡主，臣刚才说的是契丹语。这几个女子，是契丹人。”

马舍人来得更早。

至于马舍人，当然没这份殊荣，老老实实继续等着。

契丹女子身边那个五六岁的女童，扬起秀气的脸蛋，红润的小嘴吐出一句话。

“陈舍人早。”晨曦中，马舍人的脸孔有些泛红，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说话不太利索。

待郡主一行人离去后，三十多岁的契丹女子红着眼，虔诚地冲着郡主的方向拜了一拜。

当日晚上，姜韶华就歇在了马场里。

姜韶华笑了起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小心眼。”

陈瑾瑜心里撇撇嘴，暗下决心，以后再早起半个时辰。

姜韶华眉眼弯弯:“告诉她，安心在马场里住下。她们是本郡主的人，谁也不敢欺负她们。”

姜韶华被逗乐了:“这才是真实的人性。换了是我，我也是要别一别苗头的。如果马舍人对你不恭敬，或是越过你抢差事出风头，你别客气，直接张口呵斥数落。”

现在来了马场，竟是想也想不到的好日子。

马耀宗点点头，将这两句话翻译成契丹话。

她们在草原里生活的时候，一顿饱一顿饿是常有的事，丈夫（亲爹）死在一场围猎中，她们的日子就更难熬了。牛羊被抢走，还被卖给了人贩子，辗转几处到了比阳牙行。

没想到马舍人还有这等能耐。这让同为舍人的她顿生警醒和些许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