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四十五章·“糖(7)”(1 / 2)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

这似乎是青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青年说:

她愣愣地望着他的笑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嗓子几乎要尖叫,却被羞涩扼住。

她忸怩地低下了头,右手悄悄捂住胸口,抓握了一下。

明明什么都没有抓住,

……望着青年的笑容,她却好像在刹那间握住了永恒。

……

少女探头,黑亮的发辫一晃一晃。

青年收回视线,大步向前走。

……这家伙,从来不等她,只管逛自己的!

少女心中闷闷了一会,她悄悄溜了回去,把玻璃瓶买了下来,藏在怀里。

她不知道青年的驻足,仅仅是因为他想起了万年后的一个少女,那才是他真正的动心。而她兴奋地买下了玻璃瓶,眼巴巴地跟上去,作为自己独特的表白礼物,忐忑地摩挲。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

她咳嗽一声,捂好了怀里的玻璃瓶。

……

少女对着镜子练习,又觉得不好,换了个姿势,盯着镜面深情道:

她扑到床上,捂住脸,叫得像个土拨鼠:

玻璃瓶被她甩到一边,她又慌慌忙忙地凑过去,怕它摔碎。明明是个破烂瓶子,她却像对待无价之宝。

那夜,她对着镜子,练习了一夜,终于练好了告白时的言语,和呈上玻璃瓶的姿态,庄重得像是求婚。

她不知道,连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旁人的纪念碑。

……

少女慌忙地趴在地上寻找玻璃瓶。

这时,青年从房间里走出,向外走去。

……这家伙,又要去茶馆听书了,每天都跟老头子一样。

少女暗暗看着他离开,继续低头去找。昨晚他没听见她的表白,她实在憋屈,找到玻璃瓶后,她今晚一定要再试一次。这次……这次没有烟花,一定会完成的!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青年止步,轻轻回头,望着在床底下窜来窜去、如同蟑螂的她。

金眸里倒映着海市的山海、苍明洁净的天空、涓涓的水流,偌大浩瀚的世间……却唯独没有少女。

他驻足良久,望了她良久。直到她往店外走……他才迈开步子。

她匆忙往外跑,低头数着怀里的钱,并未察觉到她与他擦肩而过。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擦肩。

——少女奔向热闹的早市,青年回身走向遥远的海港。

一声沉默的叹息悠游空中,无人听见。

他走向了远方,再不回头。

……

……

……

……

姜音的眼皮越发沉重了。

手中的墨点,滴落下去,瞬间染黑了画中青年的脸,眼睛没能点成。她的手太抖了,即使画了几十年画,也握不住笔。

白纸洒了一地,布店里还放着几千张青年的画,都是她画的,只有轮廓,没有五官。因为她怕画上五官,他还是回不来。

眼前的走马灯,那位黑发金眸的青年化作一阵烟尘,消失在她的眼前。仿佛意味着连走马灯都结束了。

“苏……”

她用最后的力气,执着地握住画笔,她想最后……为这幅画,写上他的名字。她想最后一次写他的名字。

几十年没哭泣的眼睛落下泪水,眼眶一片湿热。白发在脸侧飘荡,恍若冬夜的霜雪。她愣愣地盯着画纸看,魇住了似的。

她这辈子没上过学,没识几个词。

唯一会写的几个词,就是他的名字。只有模糊不清的音节,她甚至不知道他的音节指代的是哪几个词。以至于现在要在画上写他的名字,她只能写下音节。

到了最后,她竟连他的名字都写不出。

笔尖停了很久,呼吸越发缓慢,她在无数个同音词中,慢慢地写下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词汇,也许这根本不是他的名字。

“……凛。”

希望这是你的名字。

希望……我最后,写对了。

画笔落下。

浑身的病痛席卷而来,海风亲吻她的发梢。早已疼痛不已的心,却好像听到了……

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

恍惚间,仿佛一位身披黑袍的青年,朝她走来。海风猎猎,他的黑发随风扬起,露出眉下璀璨的金,依旧是如昔面容。

大雪落上他的发丝,与她染上相近的发色。仿佛此生,他终于在她眼前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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