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化的脑子往往缺很多弦。

不会像人类那样刻意追求知性的反复计较，权衡利弊，更没有那为贯彻知性形象而愈发丰富以至于臃肿的自我约束条例，即围绕礼法二字所展开的一切的关注要点。

都不在意。

仅有为人时所残留的惯性，只需提及便会在略微愕然中将其舍弃。

也正因如此，奥默才有发挥的余地。

但也正如许多顶级猎食者都具备着仇恨的思想雏形，怪兽化的脑子也会将憎恶、仇恨这类极端情绪烙印得极为深刻。

尽管为了更具优先级的目标，他们会刻舟求剑般地从支离破碎的心中抽取几缕同样的惯性——那能重新编织为简陋的知性，有助于他们重新伪装出最初的模样，进而在人类主导的文明中潜伏发展。

成就愈高，那知性也将被编织的愈加精致，不再有那么多显眼的缺口。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并不开心。

倒不如说整个过程都让他们感到厌恶、屈辱。正如人类若被当做野兽对待也会感到屈辱、忿怒那般，追逐并逐步兽化的他们也会自认高贵伟大，认定自身已然化身悖离践踏一切常理的宏伟之存在，再伪装成过去的模样就可谓是折辱。

在奥默看来，这种心态反倒不是很怪兽。

倒像是昔日有过霸凌经历，后来尽管改头换面、事业有成却也仍然埋藏着自卑的伤口，然后你再让他扮演昔日模样时的人类。

伪装扮演的过程多少流露着几分真情实感，但同时这也可能成为走出阴影的契机，要点是能够从中将其惊醒，正如他借噬星零之口的发言——强调帮助的价值，突出人类时那无用情绪，整套言行乍一看只是在推销技术，但主题却始终围绕着怪兽与人类之差。

亦是如今与昔日之差。

只是正如不同的人面对同一句话总能得出不同的感触，心境上的转变并非绝对，所以仍然会有些看不清当下的怪兽使会以攻击报复、讽刺辱骂为第一优先，而那些看清了的……也不会替噬星零说话。

就算不扯仇恨连携，这两次背叛之后还要在第三次大摇大摆过来，说是送情报，明显是在当眼位的家伙——又有谁能有好感呢？

倒不如说在榨出价值后就杀了才是通常解，但显然……

“我仍然需要压制，大祭司阁下。”

半侧面颊仍然流动着那如异化蔷薇之枝的金色纹路，额前更是常有光路交织的龙角凸显，噬星零的话语像是在求助，但任谁听了都觉得这话是在表明一个‘我不会慷慨赴死’的潜台词。

——我正在爆的边缘，你要轻举妄动我就炸你脸上。

于是彼此对峙。

委实说，噬星之翼的侵蚀所带来的身躯异化绝不会完整，因为此处既没有呼唤的咒文、咒具，更没有符合英雄概念的祭品，也就理所当然的无法再现黄金的终焉。

这就别说大祭司了，在场的每一位祭司都理应有能力镇压噬星零的鱼死网破。

——却不能保证过程隐秘。

乍看冒死的拜访有过上次就够了，大家已经不会再相信他表面展现的无助，更没有忘记他持有玛伽大蛇的力量，也不觉得这家伙的准备仅止于此。

回想起来，那作为新人的惊人优秀素质也该是早有预谋的产物，噬星零可以说就算真与奥默.林顿没关系也绝对是个同样谨慎阴险的家伙，其存在本身就能让一干洪水猛兽们投鼠忌器。

这倒不是思维迪化，毕竟噬星零的背后也就是奥默.林顿，的确是有做将情报流出的后手准备。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后手准备的触发条件不是噬星零的安危，事实上，现在的噬星零在魔人的计划里已经谈不上不可替代的关键位。处在一个‘随时可以牺牲，但若是能在那之前再做些贡献便都是赚’的阶段。

教团的小把戏是必然要捅出去的。但那也得是对方发展的规模，也就是在七大魔王手底下偷鸡成功颇为客观的阶段，而非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