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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天下大势都是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历时两个甲子的战乱终于结束,由萧氏建立的大晏王朝终于一统华夏。不过大晏的一统还是有些水分,
蠕蠕人仍然盘踞在长城以北,西戎部族也退入西域割据一方。不过三方势力鼎足而立,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边境摩擦不断而已。
大晏首任皇帝萧鼎乃是庄户出身,但为人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礼贤下士,于是在乱世中受百姓拥戴,竟然在短短二十余年间异军突起平定四方。大晏建立后定年号“太丰”,也就是寄希望天下年年大丰收,百姓不再有冻馁之苦。
太丰十年萧鼎在京师大封开国功臣后,将一位侯爵、两位伯爵、两位子爵、六位男爵安置在玉州府。玉州北面的武州和西面的云州都是抵御蠕蠕大军南下争夺京师的要塞。因此玉州是驰援边关要塞和拱卫京师的重镇,萧鼎安排这十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在玉州安家也是为了加强玉州的防卫。
这十一位开国老将我们不一一细说,且先说这些老行伍中的金川伯萧铭。金川伯来到玉州府并没有在玉州城中大兴土木兴建自己的伯爵宅第。而是请旨将自己的伯爵宅第建在玉州城外西侧的葫芦山脚下的珍珠镇。很多人对金川伯的做法很是不解,毕竟海内粗定,蠕蠕大军屡屡扣边,一旦云州或武州陷落,蠕蠕铁骑基本两个昼夜就可抵达玉州城下。如果在城内还可以依托城墙和守军抵挡蠕蠕铁骑的劫掠。而在城外就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蠕蠕宰割,但金川伯却另有一番谋划。
我们先不说章铭在萧鼎麾下如何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平步青云,又如何被赐国姓萧氏。我们先说金川伯来到玉州府珍珠镇的一件奇事。
金川伯萧铭来到珍珠镇第一件事就是祭拜药仙观。此时药仙观早已是破败不堪,一片颓垣断壁。金川伯立刻自掏腰包重建药仙观,又在药仙观旁建了一所大觉寺。之后就派人去葫芦山寻找自己的师傅。但是他派出的三拨家丁都在八卦沟中迷路无功而返。最后金川伯亲自带队进山,终于登上葫芦山,然而当年山上巍峨的宫观早已消失不见,甚至连地基都毫无踪迹。只剩下金川伯独自慨叹,于是只得将带给师傅的礼品挑出一部分放在山上,然后带领家人下打道回府。
金川伯的宅第一共四进院落,坐北朝南,背靠葫芦山。伯第大门前是一片宽阔的校场。进入大门左右两边是前廊房,过了中门是接待客人的观颐堂,过了观颐堂是金川伯夫妇居住的两进院落。东跨院也是四进,从南向北依次是金川伯第的库房,下一进院是宴请宾客的楼阁和厨房。过了宴宾楼是金川伯长子萧慧居住的两进四合院。西跨院是由南向北四进院落。每进院落都是两套院子,一套大一点的院子正房朝南,小一点的院子正房朝东。这四进院落自南向北依次分给金川伯的四位次子。在金川伯第最北侧是后花园,并没有什么琼楼玉宇、奇花异草,就是堆土成山,引水为湖,种了几样普通树木花草。
金川伯建了这么多房子和院子就是希望五个儿子能够为自己开枝散叶。结果事与愿违,五个儿子生了九个孙女。直到金川伯六十三岁这年的正月,二儿子萧懋家的媳妇柳氏才诞下一子。金川伯对这个孙子很是看重喜欢,取《诗经?周南?兔罝》中“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之意,给自己的孙儿取名为“干城”。寄希望他以后能够像自己一样沙场建功继承爵位。
却说金川伯六十八岁这年,朝廷开科取士,金川伯的二子和五子进京赶考。老二萧懋今年三十六岁,已经是第三次参加会试,竟不想这次竟高中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十七岁的老五萧忠更是一名惊人,竟然第一次参加会试就高中二甲,赐进士出身。虽然有五子登科之说,但一门之中兄弟二人成为同榜进士,真算是骇人听闻。玉州府凡是有点头面的全都跑到珍珠镇来恭贺金川伯。金川伯第观颐堂的门槛都被踩低了三寸。
金川伯为庆贺两子登科,于是在伯第大宴三天。第一天宴请的是玉州府有爵位的各家勋贵。玉州府一侯、两伯、两子、六男齐聚一堂,虽然说平时这十一位勋贵彼此之间也分谁跟谁好,谁跟谁不好。但今天都收敛起性子给金川伯道贺。毕竟天下一统,皇上治天下靠的是文官而不是武官。现而今金川伯家的两子仕途一片光明大好,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伯第上下一片欢天喜地,金川伯家的二儿媳柳氏和三儿媳陈氏忙活的火上房,金川伯第三子箫慰也跟着钻进厨房帮厨。金川伯家的老三并没有走文官路线,而是在金川伯的安排下长期在云州、代州、宣州戍边,防御蠕蠕人的入侵。老三是个厚道人,每次打仗都是身先士卒,但无奈运气和砍人的技术都比不了老爹,又不会迎奉上官。好不容易用蠕蠕的人头换来一个百户,结果在一次与蠕蠕军的秘密战斗中左手被销掉三根手指,头部也受到重伤。朝廷知道后,为表彰金川伯父子两代为朝廷沙场效力,特授老三箫慰从五品武散官回家休养。老三的媳妇陈氏是个爱张罗的人,所以伯第琐碎细务大都由她操持。
但是伯第大事还都掌握在金川伯夫人——高河乡君田老太太的手中。大晏朝建立之前历经百年战乱,男丁耗损甚重,所以在萧鼎的麾下有数以万计的女兵作为补充。这些女兵主要负责洗衣做饭,运送粮草和伤员。一小部分女兵懂得医药、冶炼、制衣等技术,竟然也当上了中下级武官。还有个别女兵精通骑射,为部队传令、肃清后方治安,甚至直接上阵杀敌。为此大晏朝专门为这些女兵设立了三等爵位,分别是乡君、县君和郡君。其中郡君领正三品俸禄、县君领正四品俸禄、乡君领正五品俸禄。正因为大晏有这些凭自己本事获得爵位的女子,外加中原久染胡风,所以大晏女子都比较强势,逛街购物、做买卖开店、看戏打赏老公都管不了。上至公主下至普通百姓女子,婚前婚后都有自己的社交圈,还没有后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束缚。金川伯夫人就属于强势中的强势女人,以至金川伯竟然没有一个妾室。
不过今天高河乡君帮不了两个儿媳妇什么忙,正和大儿媳妇招待各位勋贵家的夫人。金川伯的长子这段时间看到两个弟弟高中进士一直闷闷不乐。本来金川伯一再让他好好读书,结果他偏不愿意读书,但怎么说也是嫡长子也要好好培养。年轻时他被金川伯托关系送入京军当了个总旗。本来干的还不错,但是后来结识了几位军中朋友援以为知己。几个人经常在一起议论同僚人品,又冲撞上官,逐渐在京军呆不下去。于是金川伯又托关系将其调入边军,当他升任千户后就不再有一丝进取之心,刚过而立之年就辞官回到伯第一心只想继承爵位。不成想两个弟弟今日风光出尽,自己却要陪同父亲伺候各位勋贵,顿觉不爽。
其实金川伯对大儿子更是不爽,毕竟自己一心栽培老大,想让老大给弟弟们做个表率,不成想老大越扶越出溜。还是老二和老五让人省心,金川伯夫妇都没有怎么管过这哥俩,结果都学有所成。金川伯对老大不爽还有一层意思,本来想让老二老五从文,老大老三从戎,为金川伯萧家后世子孙在文官和武官系统都留下依靠。老三是因为受伤退出军旅,而老大是自断前程,并且还断了萧家后人在军中发展的一条路。
金川伯家里还有一个四儿子萧感,这个儿子却与众不同,既不从文也不习武,就喜欢作生意。现如今在玉州府和中山府各有两座茶叶铺。老四家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逢年过节还能给金川伯夫妇孝敬上百斤茶叶和各种稀奇玩意,倒也是让父母省心。
阖府上下一片忙碌,谁也不曾在意金川伯唯一的孙子萧干城。中午萧干城在自家房里吃饱喝足,看大人们都去忙,也没人再催他念书。于是带着两个常随去后花园玩耍。玩了一会,一行三人就从伯第后门溜达了出来。看门的家丁一看是萧干城和两个常随,慌忙行礼问好,并不阻拦。在伯第后街萧干城突然用小手指向八卦沟说道:“怎么八卦沟上突然建了一个亭子?你们知道是谁修的亭子吗?”
两个常随细看之下也觉得奇怪,这几天大家都在忙乎,谁也没注意八卦沟里突然多出一个亭子。一个常随说道:“小的不知,不过这亭子里好像还有人。”
萧干城拉着一个常随的袖子说道:“你快抱我起来,让我看看亭子里是什么人?”萧干城今年刚刚六岁,坐在常随的臂弯中,探出脑袋看过去.然后说道:“好像是两个老头下棋,快带我过去看看。”这两个常随互相看了看,心中疑虑,毕竟这八卦沟容易迷路。不过这个亭子又近在眼前想必不会有迷路的事。于是两个常随按照吩咐,背着萧干城向八卦沟里走去。不到两刻钟就走到了亭子里,只见一位穿着得罗道袍的老道士和一位青衣老和尚正在下棋。只见老和尚执黑棋,老道士执白棋,大概是下了100多手棋,已经是中盘时分。双方都在争夺棋盘的右边,只见老道士的白棋侵分极尽巧妙,局面胶着,似乎黑棋没有什么优势。于是一僧一道又将目光挪向了左边的棋盘。
萧干城也是刚学棋一年,但大概能看出好坏来,即便是棋盘左边黑棋也没什么优势。此时白棋已经占了左边两个星位,而黑棋只有在平角上有些优势。双方在左边各自抢大场,但黑棋仍然没有占到便宜。只见老道士面带得意笑容看着眉头紧皱的老和尚。突然观棋的萧干城抢过一枚黑棋直接落子在棋盘中心的天元上。老道士和老和尚也顾不上看萧干城,定睛一看,这一手棋果然限制住白棋的中腹势力,并且声援扩张了黑棋上下两边的势力。二人不禁同时击节称妙,将目光聚集在萧干城的身上。
只见老道士首先开口:“金川伯世孙你是如何想出这一记妙手。”
萧干城身边的两位常随心中有些惊讶,毕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道人,怎么这位道长就知道小少爷就是我家世孙?但看到这位老道士仙风道骨,两人并不敢造次,但还是要先问清楚。于是躬身问道:“仙长看着面生,不知如何知道这位小少爷就是我家世孙?”
只见老道士用手指了指老和尚,然后就和老和尚放声大笑。笑了一会说到:“我和这位和尚都是你家主人金川伯的故交。”
萧干城躬身一揖,说道:“仙长、法师,我不是金川伯家的世孙,我只是金川伯的长孙。”
只见老和尚手撵胡须,笑道:“你不必谦虚。目下金川伯第只有你一个孙子,所以你就是金川伯家的世孙。还是说说你是如何想到这一妙手?”
只听萧干城说道:“世人对弈都重视抢边夺角。只因为棋盘上抢占边角有类于兵法中凭山负海之势,背后和侧翼有山海之险,就不怕对手偷袭,然后以边角为依托可夺全胜之局。若开局不能成就凭山负海之势,何不如逐鹿中原一决胜负?”
一个六岁的小孩有如此见识,不仅和尚道士有些惊讶,连两个常随都惊讶地合不上嘴。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还是老和尚先开了口说道:“书到今生读已迟,惠及来世当此时。看来世孙宿慧不浅啊!”
萧干城并不接话而是反问:“二位世外高士如何称呼?我回家后好向祖父禀告。”
道士和和尚相视一笑,道士开口道:“贫道是一二道人,曾是金川伯的师傅。”老和尚也和和蔼地看着干城说道:“贫僧法号三生和尚,曾与金川伯在河西有一面之缘。”萧干城听得云里雾里,半信半疑。自己爷爷都已近古稀之年,如果这位道士真是爷爷的师傅,现在还不得接近百岁?天下古稀之人都少见,何况百岁老人?但看二人仙风道骨,又不像骗人,于是躬身一揖,说道:“既是我祖父的师傅和故交,请受小儿一拜。”
老和尚和老道士见小世孙如此敬老懂礼,十分喜欢,说道:“我二人今日下山对弈,并无带什么像样的物件可以送给世孙。不如这样,我等今夜将送给世孙的礼物放在这八卦沟中。不过这份礼物世孙一定要保存好,等寻得自己钟爱的女子再将我等的礼物送给姑娘家里做聘礼。如此必获佳人芳心。”